《明史·舒化列传》注释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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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化，字汝德，临川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授衡州推官（官名。唐朝始置，掌推勾狱讼之事。宋朝时三司下各部每部设一员，主管各案公事；开封府所属设左、右厅，每厅推官各一员，分日轮流审判案件。明朝时应天府的推官为从六品，其它府的推官为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计典：指古代对官吏三年考绩的大计之典）。隆庆初，三迁刑科给事中（官名。刑科：明清时六科之一，负责处理刑事案件。明代给事中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帝任宦官，旨多从中（指宫中）下。化言：“法者天下之公（公理），大小罪犯宜悉付法司（司法机关）。不当，则臣等论劾（论告弹劾）。若竟自敕行（皇帝下命令施行），则喜怒未必当，而法司与臣等俱虚设。”诏是其言。冬至郊天（冬至祭祀天地。郊天是在郊外祭拜天帝的简称。古代天子往往自称受命于天，所以，对天帝的祭礼是相当隆重的。相传郊天始于有虞氏时代，夏商两代均有祭把。周代在国都外五十里的南部营建郊天祭坛。古代认为天圆地方，所以郊天的祭坛为圆形，因此，古文献中又称郊天为泰坛、圆丘、图丘等。历代帝王即位后，也以祭把天帝说明白已是正统王位的继承者。因此，郊天的礼仪在古代经久不衰，影响很大，历代制订礼仪，均把郊天作为吉礼的第一位，其祭把用品为太牢，等级为大毒巳），闻帝咳声，推论阴阳姤（gòu，相遇）复之渐（加剧），请法天（效法自然和天道）养微阳（藏匿的阳气），词甚切直（恳切率直）。有诏言

灾眚（zāishěng，灾殃，祸患。眚：灾难，疾苦）洊（jiàn，古同“荐”，屡次，接连）至，由部院政事不修，令厂卫密察。化偕（偕同，一起，一同）同列（同僚。《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不欲与之同列。”——不想要和他同朝为官）言：“厂卫徼巡（jiàoxùn，巡查）辇下（古代天子所居的宫廷、京师等的代称。辇：秦以后特指天子所乘车辆），惟（只是）诘（询问，追问，问罪）奸宄（jiānguĭ，违法作乱的人）、禁盗贼耳。驾驭（指使）百官，乃天子权，而纠察非法，则责在台谏（官名。唐时，台官与谏官分立。唐、宋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掌纠弹，通称为台官，谏议大夫、拾遗、补阙、正言掌规谏，通称谏官，合称台谏），岂厂卫所得干（干预）。陛下不信大臣，反信若属（本义为“你们”，这里指“他们”）耶?”御史刘思贤等亦极陈其害。帝并（一并，都）不从。

时高拱当国（执政，主持国事），路楷、杨顺以构（陷害。文天祥《<指南录>后序》：“不幸吕师孟构恶于前，贾余庆献谄于后，予羁縻不得还。”——不幸的是吕师孟在前面说坏话，贾余庆在后面献谄媚，我被囚禁不能回来）杀沈炼论（判罪。班固《汉书·苏武传》：“单于使使晓武，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单于派使者通知苏武,一起来审处虞常，想要趁此时使苏武投降）死。拱欲为楷地（留余地），谓顺首祸，顺死，楷可勿坐（定罪，由……而获罪）。化取狱牍（yùdú，刑狱的案卷）示拱曰：“狱故（本来）无炼名。有之，自楷始。楷诚（的确是）罪首。”拱又议宥（yòu，宽恕，饶恕，原谅）方士（方术之士。古代自称能访仙炼丹以求长生不老的人）王金等罪，

化言：“此遗诏意，即欲勿罪，宜何辞?”忤（wǔ，抵触，不顺从）拱，出（被外放，调出京城。范晔《张衡传》：“出为河间相。”——离开京城做河间相）为陕西参政。

万历初，累（多次）擢（zhuó，提拔，提升。梁启超《谭嗣同》：“皇上超擢四品卿衔军机章京，与杨锐、林旭、刘光第同参预新政，时号为军机四卿。”——皇上破格提升他，赏赐四品卿的官衔，做军机处办理文书的官，和杨锐、林旭、刘光第共同参预新政，当时号称“军机处四大臣”）太仆少卿（太仆寺副长官。太仆寺，中国古代朝廷的中央机构之一，秦、汉九卿中有太仆，为掌车马之官。太仆寺最高长官为太仆寺卿，从三品，属官有太仆寺少卿2人，正四品；太仆寺丞四人，从六品上；太仆寺员外郎，从五品；太仆寺主事，正六品；太仆寺主簿，正七品等）。由南京大理卿召拜刑部左侍郎。云南缅贼平，帝御（到）午门楼受俘（封建社会的一种礼仪。旧时封建统治者战争胜利后，先行献俘礼，把所获俘虏献于宗庙社稷，再行受俘礼，由皇帝接受战俘。也叫“受俘馘”）。化读奏词，音吐洪亮，进止（指举止）有仪（风度），帝目属（瞩目，注视）之。会（恰逢，适逢，正赶上）刑部缺尚书，手诏（帝王亲手写的诏书）用化。化言：“陛下仁心出天性。请饬（chì，整顿，使整齐）大小臣僚各遵律例，毋淫刑（滥施刑罚。淫：过度，无节制，滥）。《大明律》一书，高皇帝揭（公开，公布）之两庑（wǔ，堂下周围的走廊、廊屋），手（亲手，亲自）加更定。今未经详断者或命从重拟议，已经定议者又诏加等处斩（执行死刑），是谓律不足（值得）用也。去冬雨雪不时，灾异频

见，咎（jiù，过失，罪过）当在此。”帝优诏（褒美嘉奖的诏书）答之。

十四年，应诏陈言。请信（信守）诏令，清狱讼（案件），速讯谳（xùnyàn，审讯定罪。讯：问，特指法庭中的审问。谳：yàn，审判定罪），严检验，禁冤滥，而以格（感通）天安民归本圣心（帝王的心意）。帝嘉（赞许）纳（采纳）焉。帝虑群下欺罔（qīwǎng，欺骗蒙蔽），间（jiàn，间或）有讦（jié，揭发别人的隐私或攻击别人的短处）发，辄遣官逮捕，牵引证佐，文案累积。化言：“主术（皇上的治理方法）贵执要（抓住关键），不当侵有司（干预有关的办事部门）；徒使人归过于上，而下得缘以饰非（粉饰掩盖错误）。”遂三疏（上疏）乞归。帝不许。寻（不久）称病笃（病沉重），乃听归（听任他回家）。卒，赠太子少保（太师，太傅，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太师教文，太傅教武，太保保护其安全。少师，少傅，少保均是他们的副职。后来已是名存职异，只是一个荣誉称号），谥庄僖。

（选自《明史·列传第一百零八·舒化传》）

【参考译文】

舒化，字汝德，临川人。嘉靖三十八年(1559)的进士。授职为衡州推官。隆庆初年，三次调任至刑科给事中。皇帝任用宦官，旨令多从宫中发出。舒化称：“法律是天下的公理，大小罪犯应该全部交付给法司。不恰当的地方，则由我们论告弹劾。如果全然由敕令直接执行，则或喜或怒之事未必恰当，而法司与我们都形同虚设。”皇帝下

诏肯定了他的说法。冬天到郊外祭天，他听到皇帝的咳嗽声，推断阴阳相遇次数又增加了，请皇帝效法上天培养藏匿的阳气，话语很真切、耿直。有诏书称灾祸又来临了，是因为部院不处理政事，让厂卫秘密监察的缘故。舒化与同僚上奏称：“厂卫在京城巡察，只是查办犯法作乱的人、禁锢盗贼罢了。驾驭百官是天子的权力，而纠察非法的人和事，则是御史的职责，岂能由厂卫处置?陛下不相信大臣，反而相信此类人吗?”御史刘思贤等人也极力陈述它的危害。皇帝都不听从。

当时高拱执政，路楷、杨顺因为诬陷并杀害了沈炼而判死罪。高拱想给路楷留有余地，称杨顺是祸首，杨顺处死，路楷可以不处死。舒化将狱案文件向高拱展示说：“案狱中本来没有沈炼的姓名。他的姓名被加入，从路楷开始。路楷的确是祸首。”高拱又提议宽恕方士王金等人的罪过，舒化说：“这是先帝的遗诏的指示，假如想免罪，应该怎么解释?”与高拱相抵触，被贬出京城任陕西参政。

万历初年，晋升为太仆少卿。后由南京大理卿召至京都担任刑部左侍郎。平定了云南、缅甸的乱贼，皇帝驾临于午门楼察看俘虏。舒化宣读奏词，声音洪亮，抑扬顿挫，皇帝的目光盯着他。遇上刑部尚书空缺，皇帝亲拟诏令录用舒化。舒化上奏称：“陛下的仁慈出自天性。请求整治大小臣僚，让他们各自遵守律法条例，不要滥施酷刑。《大明律》一书，高皇帝在两厢房中阅览，亲手更改、审定。现在还没有经过详细审议的案子就命令从重治罪，已经审定了的案子又下诏指令加罪而后斩杀，这就是说律法不值得为根据。去年冬天不按时节下雨下雪，灾异频繁出现，过错就在此处。”皇帝下褒扬的诏书答复

他。

万历十四年(1586)他响应诏令上奏陈述。请求皇帝讲求诏令的信用，使狱案诉讼清廉，迅速审讯定罪，严格检验，禁止冤屈和滥施刑罚，而以恪守天条、安抚百姓、回归本源的圣心。皇帝接纳并嘉奖了他。皇帝顾虑手下的大臣进行欺骗，间或有人揭发，就派遣官吏去加以逮捕，搜取证据，文书累叠积压。舒化称：“主上治政法则贵在抓住纲要，不应当侵扰相关部门；徒然使人将过失归咎于皇上，而下属反而借机掩饰过失。”于是他多次上疏请求回乡，皇帝不同意。不久他称病重，于是回到家乡。去世后，赠封为太子少保，谥号庄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