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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来源:帮我找美食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真是这世间上最大的谎话,最厉害的麻醉剂,它让你以为人生的前方一定有光明在等你,它让你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此刻所受的煎熬都是有意义的,可前方真的不一定有光明在等你啊的你所有的煎熬也许终究只是煎熬而已,根本没有任何的其他意义,在你这样自欺欺人地或妥协或硬撑的时候,人生已经偷偷拿走了你的所有青春和生命,在这一煎一熬里,青春什么的也就都没有了。这不是消极,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你我都将要面对的没完没了,至死方休的人生,这就是我们好风景永远转瞬即逝,坏风景永远万骨长存的人生。明白过来这个的时候,有一瞬间惶恐地想,那要怎么选啊,是要装作无所谓地与它相安无事还是就此反目成仇。然后,我对自己就笑了,其实自己没的选。只能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活下去。… 是认为没有什么绝对的存在,意义什么的也就不会算是太重要,想到形影孤单的存在绵长的夜色里,回忆也会是洪水猛兽一样汹涌袭来,其实从来不是不在意你,想着早就可以抹净你在心里的一切痕迹,可还是会留下一枚青梗。在心房上开得欣欣向荣,辨白和否认都被认为是不明智的存在,喜欢了没这么绵长,爱也不会这么零落,浮现的只有满满的依赖。偏执才是唯一的态度,早就会有想到的结果,却还是会不甘心,记忆早就挂上了斑落的痕迹,只是你的一笔还未褪色,会越来越不知足,固执的要死。满满的都是欢喜与惆怅。

我曾经遇到过一次谋杀案,被杀的是我认识的人。

当时我刚大学毕业,拖着行李箱逃回了家乡小城。我一点都不想在学校里久待,因为大家好像都有了不错的去处,只有我自己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到底该怎么办。有人问起我为什么不急着找工作,我都假装潇洒地说:“因为我要享受最后一个暑假。”

但其实,我心里早就被鲜活的慌张塞满了。

我天生不是个热血的人,让我一无所有地到外面天大地大的世界去闯荡,我不敢。可

我又做不到放下奢望低下头来,安心地在家乡这个小城里度过余生。我知道那样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会不甘心,会厌恶曾经胆怯的自己。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吧。

不够勇敢,又不甘平庸。

不敢放手去追求,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一边渴望着外面精彩的世界,一边又害怕自己其实根本应付不来。

最后的结局应该是在这样的纠结里,一点点虚掷掉了自己所有的青春,接着老去,等老得再也动弹不了,每天最棒的娱乐活动只是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忽然坐起来,一拍大腿,感叹自己当年要是能勇敢一点闯出去,说不定早就闯出名堂,说不定现在已经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了。感叹完,就接着躺下来,在这一点点的遗憾里,闭上眼睛继续享受午后的阳光。

其实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这才是对我来说,最理所当然的未来。

所以我当时害怕死了。

我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要毁掉了,而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做,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毁掉。

我怕死了。

也讨厌死这样不争气的自己了。

我就这样被困在这里面,怎么也走不出来。那段每天醒来都找不到理由起床的日子,糟糕透了。

不仅是父母和亲人朋友,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时完全没有方向的自己实在是太过面目可憎。

所以每天下午,吃过饭后,我就一个人步行向城外走,也没有什么具体目的,就是想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像这样就能让我身上陈腐的气息少一点。

我说了,我家乡是一个很小的小城,稍微一走,就走到了郊外。

郊外有一条快要修好的高速公路,修路队所住的帐篷就在路边,工人们都忙碌地走来走去。

路两边是大片看不到尽头的田野。

我看着那条一直伸向天边的高速公路,忽然觉得我就这样顺着这条路离开这里,也不错啊。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离家出走这么叛逆的事情。就沿着这条路,离开吧。什么时候我在路上饿死了,或者病死了,那就死在路边好了。

有没有人给我收尸不要紧,有没有人在乎我的死也不要紧。

就让我离开这里吧,就让我离开我这已经糟糕透顶的人生吧。

我当时盯着那条路,很认真地这么想着。

“你也觉得这条路很漂亮,对不对?”

这就是小安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回头看到他,穿着T恤和宽松的麻布裤子,头上戴着顶有点滑稽的草帽,皮肤黝黑,笑容灿烂。

小安没怎么上过学,初中毕业以后回到家乡,跟随父亲包下了这片西瓜田,每年夏天都是他最忙的时候,遇到坏天气,事情就更多。没用多久,他就褪去了身上的学生气,成了现在这副黝黑健康的样子。

“不过我觉得挺高兴的,反正我学习成绩也不好,早点回家来帮家里赚钱,挺好的。”他说完,嘿嘿笑了一下。

“你就没有想过要去外面看看吗?”我问他。

“为什么要去外面呢,人在哪儿,不都是一样地活嘛。”夕阳里,他的笑容爽朗得让我觉得自己太过不知足。

从那天起,我每天散步到高速公路附近,都会停下来跟小安聊会儿天。

一聊就聊了大半个夏天,高速公路的工程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他给我讲这小城里发生的趣事,给我讲他虽然辛苦却也充实开心的生活。

我给他讲……其实后来仔细想想,我并没有给他讲什么,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在听他讲,他有时候讲着讲着会忽然停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问我,他是不是讲得太多了,会不会烦到我。

我摇头说不会,我喜欢听。

他说的那都是我曾经以为离我很远,但实际上很近的另一种生活。

我总是陷在自己的糟糕里,忘了这世上生活的种类,本就是多的是的。

小安刚过二十岁的时候,就结了婚,妻子是个同一个小城里的女孩子,很漂亮,也因为漂亮,难免娇生惯养,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小安一个人在忙,小安像伺候公主一样地伺候着她,也从来没有过怨言。

“她这么好的女孩子,愿意嫁给我,我怎么忍心再让她吃苦呢。”小安这样跟我说。

他其实比我大不了几岁,可他浑身上下都是那种因为内心安定而散发出来的踏实感,这让我自惭形秽。

我当然知道不能这么比,可那段时间我是特别羡慕他的。

我就像是忽然间独自一人走到了人生这片空旷得过分的荒野上,目之所及,都是方向,因为都是方向,所以便更没有了方向。我被这片太大的空旷给吓坏了,连迈出第一步,都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朝哪边迈啊。

“等这条高速公路修成了,我就再包一片更大的地,干什么用我暂时还没想好,但交通方便了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好吧,赚够了钱,就换套大一点的房子。”他总是这副憨憨笑着的样子。

“然后呢?”我问他。

“然后就可以考虑要个孩子了啊!”他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

要个孩子,把孩子养大,然后看孩子再有孩子,然后自己也该老了。

“可是……”我说出这两个字,就再说不出别的来。

“可是什么?”小安抬起头问我。

对啊,可是什么呢。

我到底是在纠结着什么,渴望着什么呢。

大家都是这样过着的啊。

我凭什么就以为自己跟大家不一样呢。

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啊。

我没有再说话。

聊完天,小安接着干活。

而我转身回家,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夕阳下那片绿色西瓜田里,看起来像一棵沉默、幸福的树。

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安。

我们都没有认真地说再见。

那之后,小安消失了,那片西瓜田没有了人照料,渐渐荒芜起来。

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真的要去找的话,也是没有办法找到的,而且就算找到了,要说什么呢。

离开了那片包容万物的夕阳,两个人总是尴尬的。

到那个夏天快要过完的时候,我才又听到了小安的消息。

他已经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凶手是那个被他当作公主一样对待的妻子。

我用了很长时间、很多途径,才最终拼凑起了整件事。

那条城郊的高速公路修了很长时间,修路队的帐篷就驻扎在那附近,小安的妻子闲来无事,逛到那边,跟一个修路工人有了私情。现在高速公路马上就要修好,工人们也要收起帐篷离开这里了。小安的妻子决定离开小安,跟着她的新任情郎远走天涯。

对啊,就是这么个荒唐到根本没人会相信的动机。

你想要离开,那你就离开嘛。不告而别也好,正式离婚也好,怎么都好啊,为什么要杀人呢。

后来电视里采访那个女人。

她隔着铁栏杆对镜头说:“我就是怕他不让我走。”

动手的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主动做好了晚饭,下进了安眠药,等小安吃下睡着了以后,举起菜刀,砍向了他的脖子,砍了不止一刀。然后她就这么鲜血淋漓地跑到街上大喊:“有人杀了小安啊!你们快来啊!救命啊!”

目击者说她当时看起来像是发了疯。

警察来了,当场就逮捕了她。

就是这么一个荒唐到让人想骂脏话的事件。

要知道,小说里都是不允许出现这种荒唐事的。一个人要去做什么,总要有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有说服力的、合乎逻辑的动机,你不能一句“因为她是坏人”,就以为可以解释她的一切恶行啊。

可这件事就是这么不合逻辑地发生了。

这世间的恶,就是这么地不讲道理。

我一个人又走到那条高速公路附近,路已经通车了。我看着那片已经彻底荒掉了的西瓜田,忽然电光石火一样地明白,我逃回家的这三个月,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期待着有人能够语气坚定地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期待有人能这样告诉我,我也期待我自己能由衷地相信这句废话。

我期待着我能像小安一样,打从心底里相信,人生会好起来的。

然后我就可以完全地低下头来,像父母建议我的那样,考这小城的公务员,业余时间也还是可以写写小说的。

这样安心地生活下去。

直到那个不甘心的老去真正到来。

直到我陷在“已经来不及了”这片沼泽里死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真是这世间最大的谎话,最厉害的麻醉剂。它让你以为人生的前方一定有光明在等你,它让你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此刻所受的所有煎熬都是有意义的。

可前方真的不一定有光明在等你啊,你所有的煎熬也许终究只是煎熬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意义。在你这样自欺欺人地或妥协或硬撑着的时候,人生已经偷偷拿走了你所有的青春和生命。

在这一煎一熬里,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如果你遇到了小安面对的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恶,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你就已经不再存在了。

所以现在何苦还委屈着自己。

那个夏天结束以后,我离开了家,考上了研究生,参加了“文学之新”。

看起来好像终于迎来光明了,可我仍旧始终没办法对“人生”这个任性的家伙投入信任,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跟我翻脸,然后不讲道理地夺走我拥有的一切。

后来,我时常会想,那天晚上,小安干完活回到家,惊喜地发现自己那从来都只会等着他来伺候的妻子,一反常态地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来吃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开心和感动的呢,是不是觉得幸福得又想嘿嘿傻笑了呢。肯定不会去想有把刀马上就要砍到他脖子上了吧。

憨厚淳朴的人,可能被心怀鬼胎的妻子杀掉。

赚够了钱准备风光还乡的人,可能坐上一辆翻下高架的车。

长跑多年的恋人,可能在新婚之夜各奔东西。

追梦多年的人,可能直到死也也无法靠近梦想哪怕一步。

这不是消极,这是人生。

这就是你我都将要面对的没完没了、至死方休的人生。

这就是我们好风景永远转瞬即逝、坏风景永远万古长存的人生。

明白过来这个时候,我有一瞬间惶恐地想,那我要怎么选啊,我是要装作无所谓地与它相安无事,还是从此与它反目成仇呢。

然后我就对自己笑了。

因为我发现,其实我没得选择。

我只能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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